經濟講堂 (2020年第1期) – 不確定時代
序言
3月3 日,聯儲局(下稱「Fed」)主席鮑威爾(Jerome Powell)於儲方兩次議息會議期間,以應對武漢肺炎(Wuhan Pneumonia,又稱COVID-19)疫症蔓延為由,緊急宣佈降低聯邦基金利率(Federal Funds Rate,下稱「Fed Rate」)50個基點,惹來市場揣測,武漢肺炎的表因外,儲方是否發現其他更嚴重的系統性風險而急於出手。自2008年金融海嘯後,各國央行推行各項貨幣政策,包括量化寬鬆(Quantitative Easing)、負利率(Negative Interest Rate)等,環球經歷越十年的長期榮景。然而,光輝背後問题叢生,民粹主義掘起,貨幣政策效力減退,市場被不確定性籠罩。亂世之中,何處是樂土?
一個存款罰息的時代
首先讓我們簡單複習聯邦基金利率是甚麼?按官方的說法,Fed的主要職能包括運用貨幣政策,調整市場的貨幣供應同信貸狀況,從而達到推動就業率及穩定物價的目標。Fed Rate,說白了即是美國銀行同業拆息,意指在沒有抵押品的情況下,銀行願意向同業借出隔夜貸款的利率。Fed並不直接控制Fed Rate,而是通過改變Fed Rate的上下限,階梯式間接影響Fed Rate,但分析指出,相關工具的效率每況愈下,有興趣的讀者不妨搜尋相關文章。
Figure 1 (Source: The New York Times)
在此,讓我們先把問題簡化,假設Fed對Fed Rate的影響力不減。由圖一可見,上一波金融海嘯發生之際,Fed Rate可供調整,為市場釋放流動性的空間遠較今天為高。但長年的超低息環境,令泡沫不斷膨脹,若在不久的將來此泡沫將要爆破,Fed是真要緊隨其歐洲、日本的同業,推出負利率力挽狂難嗎?
Figure 2 (Source: Japan Cabinet Office)
然而,日本的經驗卻彷彿在告誡我們,過多的流動性並未能有效刺激增長,反而步入凱恩斯學派提倡的流動性陷阱(Liquidity Trap)。情況就猶如向抑鬱症病人不斷灌輸正能量,卻不協助患者治療頑疾一樣,非但未有解決問題,更可能引發更多危機。童話般的負利率按揭已經率先發生於丹麥,買家坦言投資比過往更進取,風險好像已經成為老舊的用語。太美好的事物,其傷害也往往是最大的,就如「高回報、低風險」的雷曼迷你債券一般。
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
上文提到Fed在處理金融海嘯時,曾長年將利率維持在接近零息水平,成功將全球由大衰退的危機中拉回來。病人是從死神手中救回來了,但與回復健康卻是談不上半點關係。
Figure 3 (Source: Novel Investor)
圖三顯示各個不同資產級別,在過去金融海嘯發生前後的表現。我們不難發現,雙位數回報率在近年不再吸引。過去5年間,8個資產級別出現雙位數回報率達16次之多,佔統計數據的4成。卓悅投資回報的環境,令人噴噴稱奇的是,各地通脹率卻一直未達央行的政策目標,到底是為甚麼?
Figure 4 (Source: Absolute Return Partners, and Deutsche Bank)
上圖四或許道出了事情的部分真相,美國大部分國民並未有受惠於國家財富的增長,實質中位數收入更有1999年的57,000美元,下降至2013年的52,000美元。中產階層作為主要消費群組,其消費能力下降,令通脹遲遲未能達標。此等境況在其他已發展經濟體亦不遑多樣,英國、意大利、荷蘭、及日本的國民在2008年後更經歷實質收入負增長。右翼民粹主義亦由借機抬頭,打著本土優先的旗號,走入權力中心,為長年邁向一體化的全球經濟矇上陰影。
大到不能倒的資產泡沫
Figure 5 (Absolute Return Partners, and Zero Hedge)
上升的資產價格不一定形成資產泡沫,但當國民財富總值大幅拋離實體經濟,投資人是時候採取有效措施規避風險。要令兩者的關係回復正常,只有資產價格回落、或實體經濟高速增長兩途。後者發生的機會,大概要比某國公佈武漢肺炎感染、及死亡的真實數字為高。此路不通,可能性會只餘一個。
Figure 6 (Source: Bank of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, and Wolf Street)
財富增長主要以債券、地產、及證券三種形式存在,當中由以債券的部分影響最深。截至2017年,美國債券市場總市值達40.7兆美元,包括圖六顯示的企業債、國債、市政債等。數據顯示,美國企業的稅前利潤(Earnings before Taxes)自2014年起不斷收窄,債務與稅前利潤比率如下圖七所示正不斷攀升。
Figure 7 (Source: Guggenheim, Haver Analytics, and Moody’s)
企業營利能力下滑、債務佔比提高,將影響企業以新債償舊債的能力。因應經營環境轉差,自2018年第4季起,穆迪已連續5個季度給予債券市場淨降級(即獲升級的信貸少於被降級的信貸),若市場利率不變,被降級的企業將只能以更高利率發行新債,造成惡性循環。投資者必須明白,已發展經濟體與某國的法治水平存有巨大差異,可不容許企業向投資人以4折償債。這或許正是面對武漢肺炎肆虐,FED急於降息的真正原因。
若然未報 時辰未到
Figure 8 (Source: CNBC, and Refinitiv)
綜合我們上述的討論,讀者也許都存在疑問,既然企業經營出現困難,為何美國三大指數仍節節上升、屢創新高?除了市場參與者「這次不一樣(This Time is Different)」的信念驅動外,下圖九顯示美企的回購計劃相信亦是助力之一。
Figure 9 (Source: Financial Times)
如果推動市場的力量突然消失,各位讀者不妨參考最近發生於香港的例子。對,正是萬千香港人的愛股,滙豐控股(0005.SEHK),在2月份宣佈暫停股份回購計劃、及全球大裁員後,股價便應聲而落,青姐可能又要落淚了。
結語
在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(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)前言不對後語的論調下,不少國家對武漢肺炎的威力掉以輕心,未有做足防控措施,以致疫情一發不可收拾。現在推斷疫情何時受控實是言之尚早,但其經濟影響已開始湧現。2月份香港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低見33.1,經營環境終於承一眾高官貴言比SARS更差,令人擔心的是低處未見低。
在全球化的體糸下,各國善用各自的競爭優勢,生產不同的部件、產品,並聯合形成一整條生產鏈。正如上一篇討論關稅時所言,各國的產品都難以被輕易取締,當其中一環供應出現問題,即可火燒連環船。武漢肺炎引爆的,可能是百年一遇的巨大經濟危機。
在此,CK可以做的只有呼籲各位讀者、各位投資人,做好資產分配、降低槓桿水平、回想前文圖三的圖文、選擇合適的資產渡過可見的嚴冬。投資的永恒定律只有一條,在篩選中沒有被淘汰的,便是最後的贏家。祝各位身體健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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